刘泽生双手拢在袖筒里，在慢慢热闹起来的街道上缩着脖子，东张西望的走着，显得有些落魄甚至猥琐。他心里知道，虽然南京沦陷已经过去几个月，表面上日军对平民的骚扰减轻了许多，可对中队的溃兵缉查的还是非常严格的。一但被街上的日军巡逻队或是汉奸便衣发现他的军人特征，后果是很严重的。他一路晃着身子磨磨蹭蹭地走向了大东街。

    大东街是县城一条重要干道，两旁的商铺林立。一家日本商社夹杂在其中，挑着膏药旗耀武扬威。刘泽生站在日本商社大门对面的一个杂货铺内，貌似在挑选扫把，不时地扫视着对面日本商社及其周边。这个日本商社门庭宽阔，大门两侧有高墙围着，不时有些日本人或着装时尚的中国人出入。其他附近的中国商铺在它的映衬下，显得格外寒酸落寞。刘泽生观察良久，迈步出了杂货铺，依旧缩着脖子，拢着双手，慢慢踱出大东街。

    深夜，县城东大街日本商行的大门外，一盏门灯照着大门，侧面挂着一块写着大日本东亚贸易株式会社的招牌，大街上没有一个行人，偶尔一阵风吹过，门灯明暗不定。黑暗处，一个人影腾空跃起攀附在商行的围墙上。先是探头静听了一下，而后一个翻跃进入了院中。院中四处沉静，鼾声和虫鸣声此起彼伏。前后院拱门处一盏昏暗的壁灯模糊地映照出进院者的脸庞。刘泽生半眯着双眼一丝冷峻的笑浮现在脸上。他习惯性地用手指在鼻下一扫，将一块黑布蒙在脸上。快步向后院闪去。

    刘泽生在后院正房窗下躬身静听了一阵。房里鼾声高一声低一声的不断传出。刘泽生蹑足行至门前。轻轻推了推房门，门在里边插住了。刘泽生从腰后拔出一把白天在一卖肉摊上顺来的剔骨刀，插入门缝中向一边拨动起来。片刻，门栓被拨开。刘泽生抬住一扇门的门框。毫无声息地将门打开。摒住呼吸进入屋内，闭眼静待片刻。适应黑暗后，扫视了一下房内的情况。只见房屋分为内外两间，外屋的正面墙上贴了一幅日本国旗。下面的条案刀架上，放着一柄日式倭刀。刘泽生上前将刀架上的倭刀取下，握鞘抽刀，映着窗外透进的月光，倒是寒光逼人。刘泽生冷哼一下，心道：“就让这锋利的倭刀跟这天杀的倭鬼相伴东归吧。”

    刘泽生持刀进入里屋，只见榻榻米上躺卧着一个圆头胖脑的短粗汉子，被子半搭在肚子上，两条长满黑毛的大腿露在外面，嘴里长一声短一声的打着呼噜。刘泽生打开灯，上前用刀拍了拍汉子的胖脸，汉子嘟囔了一声翻过身接着睡。刘泽生用刀背在汉子的毛腿上砍了一下。汉子激灵了一下，嗷的一声睁开双眼：“八嘎。”刘泽生把刀放在胖汉的脖子上，用刀背碰了一下胖汉的下巴，冷笑一声道：“小鬼子，让你死个明白。”胖鬼子恐惧的声音都在发抖，用掺杂着日语的中国话边摇头边说：“纳尼？我的没有得。。。。。得罪好汉，好汉的要钱，我的大。。。。大大的给。”刘泽生冷哼一声道：“小鬼子记住，下辈子如果做人的话，千万别再到中国来。中国人不是好欺负的，欠下的就一定要还。”说完放在胖鬼子脖子上的刀被刘泽生向旁一带，胖鬼子的颈动脉带喉管一起被切开，热血激射而出。刘泽生闪过一旁，将被子用刀挑起，盖在不断抽搐的胖鬼子头上。

    刘泽生在胖鬼子里外屋搜寻一遍，并未发现多少值钱的东西，只在里屋卧榻边的小柜子里找到了几十个大洋。刘泽生心道：“娘的，莫非这胖鬼子还是个穷鬼？不对呀，看他那身肥肉肯定是个敲骨吸髓的家伙。他娘的，钱藏到哪儿去了呢？”刘泽生的目光停在了那个蒙着被子的死鬼子身上。思索片刻，跳上榻榻米，将死鬼子连被子一起抓住，扔到了外屋地上。随后掀开铺在榻上的褥子，蹲下身子仔细地查看起来。良久，刘泽生在卧榻中，发现了一块木板与其他的榻板相比似乎，缝隙略大一些。他使劲按了一下“叭”的一声木板翘了起来，露出一个一尺见方的洞口。刘泽生探头向里看了一眼，黑乎乎的看不太清楚。他顺手取过榻上的一本账簿，用火柴点燃，照了一下洞内，只见洞开的不是很深，也就一米左右，里面放着一个大皮箱，其他什么也没有。刘泽生探身将皮箱向上一拎，很沉。心里暗道：“看样子有货。”手上一使劲儿将皮箱提了上来。打开一看，刘泽生乐了，里边除几十根金条，其余全是卷的齐整的银元，足有上万块。刘泽生将箱子重新盖好，用榻上的褥单捆扎起来，背在背上，关上灯，走出房门。

    一个民居院内，有个蒙面人轻敲院内房屋的门。片刻，屋内灯亮，一个男人问：“谁呀？大半夜的。。。。”蒙面人小声说道：“是我，大哥请开门，我有话要说。”房门打开，白天馄饨摊的瘦子现出身来。瘦子看了一眼蒙面人，一把把他拉进屋内，关好门。瘦子说：“你可真行，真去干了？”蒙面人拉下脸上的布，露出刘泽生的面孔：“大哥怎么知道是我？”瘦子说道：“那还用说呀，看你白天的劲头，我就猜那小鬼子的霉头来了。说吧，让我干什么。”刘泽生道：“大哥，这里有两百大洋，给邻居家一部分，一部分你留下。我能看出来，大哥是个好心人。邻家如没人照顾，恐怕活不下去，今后这老少二人全靠大哥了。”

    瘦子担心的说道：“只怕洋行那儿鬼子会查呀。”

    刘泽生说：“放心，洋行那儿我做成了图财害命的案子，查不到你这儿来。”

    瘦子长出一口气，接过大洋点了点头：“那好，这事我应了。”

    刘泽生一抱拳：“多谢大哥，咱们就此别过。”

    瘦子问道：“你这大晚上的能去哪儿？不如就在我这儿凑合一晚，明天再走。”

    刘泽生笑笑，拱了拱手，转身背着那个箱子打开房门，消失在黑暗之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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